撰文 / 马晓蕾

编辑 / 温 莎

设计 / 师 超

来源 / 纽约时报，作者：Jack Ewing

当地时间9月15日凌晨，美国汽车工人联合工会（United Automobile Workers，以下简称UAW）对底特律汽车三巨头——通用、福特和Stellantis发起罢工，要求涨薪40%，并大幅提高福利。“美国三大”汽车工人同时罢工，在UAW八十多年的历史上还是首次。

10天过去了，罢工非但没有平息，反而持续升级，波及范围一扩再扩。UAW主席肖恩·费恩（Shawn Fain）9月22日宣布，通用和Stellantis旗下的38家零件配送中心加入罢工队伍，目前罢工工厂总数已达41家。

北边的加拿大也未能幸免。据麦格纳国际称，该公司持股49%的合资企业LM Manufacturing已解雇约650名员工。该工厂为罢工的福特Bronco工厂供应座椅。

就在传统巨头水深火热之际，不受UAW约束的特斯拉似乎成了最大的赢家。竞争对手因罢工而停产，特斯拉可以利用这一点巩固在电池技术和软件方面的领先地位。

然而，铁了心要和三巨头抗争到底的UAW早就盯上了这只漏网之鱼。更何况，马斯克曾在X（推特的前身）上发文攻击、取笑工会。

因此，在这场规模空前，最终两败俱伤的罢工运动中，特斯拉看似可以渔翁得利，实则有风险并存。

别高兴太早

一位工会高级官员表示，UAW曾一度组织特斯拉工厂工人组建工会失败，如今正准备再次尝试。马斯克甚至解雇了几十名试图组建工会的员工。

特斯拉在加利福尼亚州和内华达州都设有工厂，而这两个州分属UAW 的第六区，该区负责人迈克·米勒（Mike Miller）说，有一群特斯拉工人正在积极讨论成立工会，此次罢工如此激烈，该公司的非工会工人肯定也接收到了信号。

一辆满载特斯拉汽车的运载卡车停在加州弗里蒙特的工厂外▼

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（Wharton School of the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）管理学教授拉胡尔·卡普尔（Rahul Kapoor）说：“显然，这对三大巨头来说不可能是好事。对三大巨头不利，那对特斯拉就是好事。”

但他补充说：“如果我是特斯拉的工人，我的工资本来就低于福特和通用，现在又听说他们工资要大涨，我肯定不会无动于衷。”

UAW主席肖恩·费恩9月17日在一档新闻节目中对马斯克发出了警告称：“这些公司中的大多数工人都在勉强度日，以便像埃隆·马斯克这样贪婪的CEO可以建造更多的火箭飞船，把自己发射到外太空。”

自 2016 年以来，特斯拉加州工厂的一批工人开始张罗组建工会，由于各种阻力，最后未能投票。

那时，特斯拉还是一个濒临破产的苦苦挣扎的新兴企业。现在，特斯拉在美国电动汽车市场占据了 60% 的份额。它的估值远远超过美国三家老牌汽车制造商的总和。可以说，特斯拉比竞争对手更有能力为工人提供丰厚的福利。

相关领域的律师和顾问说：“工会组建工作十分艰巨。发起者必须让至少 30% 的工人签署工会卡，并在全国劳工关系委员会的监督下进行投票。而他们所在的公司通常会想尽办法阻止工人加入工会。”

即使大多数工人投票支持成立工会，也要经过几年的谈判才能争取到加薪和更多福利。2022 年 4 月，史坦顿岛一家仓库的亚马逊工人投票赞成成立工会，但亚马逊对这一结果提出了质疑，至今尚未开始就合同进行谈判。

尽管如此，特斯拉仍将是工会下一个要拔掉的钉子。该公司第二季度的销售额为 250 亿美元，利润为 27 亿美元，利润率约为 11%。这一利润率超过了“美国三大”。虽然Stellantis今年上半年的利润率也为 11%，但在美国的市场份额有所下降。

特斯拉强劲的财务表现使其可以通过降价来挣得优势，从而使老牌汽车制造商更难在电动汽车领域立足。目前，入门款Model 3在扣除联邦税收抵免后的价格约为 3.3 万美元，低于同类汽油车。

工会的信号

美国如今工会组建的环境比多年前好多了，因为总统拜登是工会的忠实支持者。今年8 月，国际卡车司机兄弟会（International Brotherhood of Teamsters）为UPS的员工争取了有史以来最大幅度的加薪。

马斯克似乎接收到了工会发出的危险信号，他在 X上发文说，特斯拉工人比通用、福特和 Stellantis 的员工过得好多了。“我们的工资比 UAW要求的高，不过，对成绩的期望也更高。”

传统汽车制造商对马斯克对薪资的计算方法表示质疑，都称自己支付给工人的工资要比特斯拉高得多，大幅加薪只会进一步扩大差距，并削弱他们投资电动汽车和电池工厂的能力。福特表示，算上福利，该公司小时工的平均年薪为11.2万美元，而特斯拉约为9万美元。

福特的数据不包括特斯拉授予员工的股票期权，而股票期权的价值可能很高。马斯克曾说，一些生产工人已经通过持有公司股票成为百万富翁。

底特律车展上展出的悍马电动汽车。美国老牌汽车制造商一直在努力推出电动汽车▼

股票期权利润丰厚，但风险也很大。特斯拉没有详细说明向普通员工发放期权的频率和数量。该公司在监管文件中表示，这些员工获得的期权有一个解锁期，这意味着员工必须在公司工作一段时间才能兑现期权。

加州奥克兰的律师布莱恩·施瓦茨（Bryan Schwartz）说，如果特斯拉员工被解雇或因伤因病而被迫辞职，他们可能会失去期权。

施瓦茨说：“期权有很多问题，工人真的可以依赖期权吗？”

股票奖励的价值随特斯拉股价波动。2021 年底，特斯拉股价达到 400 多美元的峰值，去年暴跌至 100 多美元，今年又反弹至 270 美元。这种不确定性可能会让背着房贷、拖家带口的工人感到非常不安。

马斯克反对一切工会运动。美国国家劳工关系委员会（National Labor Relations Board）发现，马斯克在 2018 年非法威胁员工，暗示他们如果投票成立工会，就会失去股票期权。劳工委员会还认定，特斯拉非法解雇了一名主要组织者。

特斯拉以工作环境恶劣、工作时间长、工作期限苛刻而著称。施瓦茨曾代表黑人员工起诉特斯拉，称他们在晋升和工作分配方面受到歧视，并遭受种族主义辱骂。特斯拉否认了这些指控。

毫无疑问，罢工给底特律的汽车制造商带来了巨大的风险，它们在追赶特斯拉方面本来就已经晚了，这一次又将失去更多的宝贵时间。

持有特斯拉股票的投资公司未来基金（Future Fund）执行合伙人加里·布莱克（Gary Black）在 X 上发文称：“UAW罢工的真正赢家很可能是一直以来都在赢的公司。”

“但特斯拉投资者先不要幸灾乐祸，罢工可能是一个风向标，现在是工人运动的高发期。”关注劳工问题的维拉诺瓦大学（Villanova University）社会学教授里克·埃克斯坦（Rick Eckstein）说。